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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锅子一类的东西么,喜温承认,还是汉人的铁器陶钵更好用些。
除此以外,桦皮某种程度上代替了纸张,可以拿来裹物,至于文墨么,这村里哪有几个人识字,只有释月和方稷玄会用到。
再者就是药用,可白桦林就长在山里,药用根本不需要囤。
喜温越想越是奇怪了,愣愣的看着释月,“那他们采那么多做什么?”
“卖,再过一段时间,就有货商来收了。”释月拨弄着干透的木耳,听它们与笸箩摩挲,发出沙沙声。
“噢。”喜温恍然大悟,她从前的生活中少有买卖的观念,即便事实摆在眼前,她就跟看不到似的,“汉人也喜欢用桦皮吗?我瞧着你们不怎么用啊。”
“汉人崇文,桦皮纸在东泰、南德乃至江临一带不乏推崇者。”
桦皮很奇特,内部层层可揭,每一层都薄如纸,且韧而不脆,花纹色彩天成,很有自然古朴之美。
喜温点点头,“可我还是不明白,他们为什么怕我撞见采桦皮呢?”
“怕你不许啊,林中人采割桦皮,是为朝贡,汉人采割,是为己利。”释月说与喜温听,好奇她的反应。
“这有什么,桦树也不是朝廷的,是林子的,他们采割时问过山神就好。”喜温半点为难也没有。
听她口中说出‘不是朝廷的’几个字,释月感到一阵新奇。
这个长在山林里,性子冒冒失失,单纯又倔强的小姑娘真像天生天养的一棵小人参精。
她不清楚北江朝廷是被哪个部落把持,更不清楚南边那些四散分割的门阀朝廷是怎样的昏懦,糊里糊涂,却又对于汉人抑或林中人天然的一视同仁,很有些灵性。
忽然,释月伸手一拽喜温的辫子,割下好些碎发放在掌心端详。
喜温正在认认真真啃释月给她做的一个烙饼子,微微焦黄,火候正好,还是菜肉馅的,美得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。
忽然叫释月扯得脑袋一歪,喜温腮帮子满满当当的挤出困惑来,“唔?!肿么了?”
碎发还是碎发,没有变成人参须子。
释月搓掉那点头发,面不改色的说:“有蛛娘在你发梢结网。”
喜温这一天天的也闲不住,不去林子里寻罴,就总往山下来。
村子里的汉人总提防她,可释月又容她在小馆子里进进出出的,他们也不好说什么。
桦皮也不能不割,现成的银钱呢!
只有乔家的粟豆喜欢她,常摇着拨浪鼓,推着小扶椅来找喜温玩。
乔叔给两个女儿做的一堆木头玩具,模样敦实又不失精巧,她们家院墙上有个六转的风车,三角状,最底下有三个小风车,中间有两个,顶上有一个,起风时一起旋起来,喜温发现释月时常盯着那架风车发呆。
还有乔银豆推着走的小扶椅,有个小锤头同车轱辘连着,一边走一边发出‘笃笃笃’的敲击声。
只要声音还响着,大人尽可以忙活自己的事情,若是声音停了,或者远了,就得抬头瞅一眼了。
喜温觉得汉人很心灵手巧,但制桦树皮这种事情,还是林中人更在行些。
汉人盖屋都喜欢带一个小院,有些人家不用篱笆墙,干脆用泥石铸墙,喜温瞧见他们院里晒着一片片弓着背的桦树皮,大大小小各几排,有种规整之美。
“瞧着有点像咱爷跟爹盖老房子时,晒的那些瓦片。”有个矮墩墩的汉子笑道,约莫是想起故土旧事,明明是笑着,却有点悲伤。
有些零碎的小片桦树皮堆在角落里,皮子卷成个半筒状,另一人接茬说:“这又像笋壳了,娘做的笋烧肉,总有二十来年没吃了。”
“那是,娘都走了十来年了。”他们忙活着生计,没时间怀念。
喜温不知道什么是瓦,什么是笋,只是觉得肯定好吃。
她扒拉着墙头看了一会子,看着他们翻晒桦树皮的动作生涩,忍不住道:“暴晒之前,最好先放在湿泥巴里‘糟’一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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