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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这才恍然意识到,时隔一年半,小阳春已经比她高半个头,身形也不再消瘦,肩宽腿长,不至于壮,但手臂很结实,假如再碰上偷车贼,她不需要再光着脚跑出门替他找救兵了。
她觉得上帝造人很不公,自从她去年初潮之后,她的个子至今只拔高了三厘米。
她在小楼里住下,房间仍是去年那一间,没阳台但有大窗户,有个小小的独立卫生间,衣柜很大,她的行李只占一半空间。
平时没有娱乐活动,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,电视看久了就没意思,电脑倒是有一台,但在小阳春的卧室里,白天小阳春通常没影,在家时他不是陪曲阿姨看电视就是关上房门打游戏,而曲阿姨的退休生活是学习英语。
她敬而远之。
无所事事地过了三天,第四天时曲阿姨买菜回来,站在厨房门口冲她招招手:“见见。”
她趿着拖鞋过去。
曲阿姨温温柔柔地说:“你不是说要去新东方学厨艺吗?其实在这里学也是一样的,从今天开始我教你做菜,放心,先教你做南方菜,以后这个家里的一日三餐就交给你了。”
她目瞪口呆。
于是这顿晚饭,小阳春难得斯文一回,她注意到他的喉结浮动得极为缓慢,一个世纪之后,小阳春放下碗筷,默默地进厨房煮了一锅泡面。
曲阿姨说:“给我一碗。”又转头问她,“你要吗?”
何必呢,何必折磨彼此。
洗菜切菜太累,炉灶前太闷热,第二天晚餐前她汗流浃背地说:“我不想去新东方了。”
曲阿姨和煦地点头:“那你的决定,我们大人肯定是要尊重的。”
她重新过上了无所事事的生活,偶尔和家乡的同学聊QQ,见曲阿姨捧着书本时她就躲着走,倒是每天,她会独自坐在一块干净的水泥地上,望着黄河发一会呆。
黄河就在曲阿姨的家门口,她通常会走到百米开外,这里沿岸被修整成一片极其适合跳广场舞的地方,有水泥凳还有雕塑标志物,河对面是一片人声喧嚣的景象。
但也许因为这一头地广人稀,她至今都没听见过广场舞的音乐。
黄河水流的湍急程度是她从没见过的,她从前遇见的江水,温柔的像春天的风,水质要是清,还能见到鱼的身影,除了大潮的时候。
但黄河的湍急和大潮的汹涌是迥异的,她无法用语言或文字梳理清楚这种感觉。
偶尔闭上眼,她的世界只剩下黄河的声音,一种壮丽的、冲破桎梏的、开天辟地一般的浪潮声,她胸中有种强烈的冲动,可是她却无处发泄。
这天午后回到家,小阳春还没出门,正对着水龙头冲洗甜瓜,曲阿姨在整理仓库。
仓库是一间搭在小楼东面的低矮平方,外观陈旧,平常落着灰,她来这里一个多礼拜,没见门打开过。
她站门口望了一眼。
曲阿姨穿着件旧衫,胳膊套着小碎花袖套,正拿抹布擦拭一支萨克斯。
她眼睛睁大,想起去年曲阿姨曾指着吉他跟她说,要把吉他放进仓库。
正好奇,屋外传来车铃声,一道公鸭嗓喊着:“大哥,走了!”
水龙头旁的大哥咬了一口甜瓜,慢悠悠地回了声:“来了。”
又有一个甜美女嗓说:“今天你们去,我不去了。”
公鸭嗓:“怎么突然不去了?”
甜美女嗓道:“我怕晒黑,你看我胳膊,就陪你摆了两天摊颜色就分层了。”
“嗤,那是你本来就黑,你不去跟我来干嘛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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